对话林毅夫：民营企业拼创新提高质量才有竞争力，不要内卷

高端访谈

编者按：

开年，中央层面召开高规格民营企业座谈会，激起千层浪花。新的发展格局下，如何让民营经济大显身手、开创发展新局面？

2025年全国两会，南都全国两会前方报道组推出“民营经济 破浪前行”专题报道，聚焦民营经济发展新机遇、新挑战，约访代表委员，共同为民营经济发展建言献策，助力民营经济高质量发展。

全国两会期间，民营经济话题位居热搜榜前列。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更是提出，要扎实落实促进民营经济发展的政策措施，切实依法保护民营企业和民营企业家合法权益。

政府工作报告多处提及民营经济释放何种信号？全国政协常委、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北大经济学教授林毅夫在3月7日晚上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表示，报告提及的表述对恢复、提振民营企业家信心尤为重要，也击碎了“国进民退”的谣言。

政府为民营经济提供良好环境同时，民营企业自身又该如何谋发展？林毅夫建议，企业不要在低纬度上内卷，要不断提高质量，制定合理价格，拼创新、拼水平，企业在市场上才更有竞争力。

全国政协常委、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北大经济学教授林毅夫。

中国大部分出口产品来自民企，全球增速放缓民营经济产能过剩

从民营企业家高规格会议召开，到民营经济促进法草案提请全国人大常委会审议，再到政府工作报告提出要保护民营企业合法权益，新年伊始，民营经济有关话题就备受关注。

事实上，民营经济一直都是我国经济发展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为何今年频频提及民营经济、民营企业？在林毅夫看来，这和当前一些悲观论调有关，例如，“国进民退”等都是错误、混淆视听的说法。

林毅夫介绍，民营经济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具有重要地位和作用，我国一直坚持“毫不动摇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毫不动摇鼓励、支持、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

他说，自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来，世界经济一直没有得到恢复，全球经济增速放缓。以部分发达国家为例，此前它们的平均经济增长率为3%至3.5%，但现在只有1.5%。由于这些发达国家经济增速放缓，国际贸易的增速也随之放缓，而且低于经济增速。中国是世界第一大贸易国、世界第一大出口国，在这种情况下，我国出口增速下降得非常多。

林毅夫发现，现在97%以上的出口产品来自民营企业，出口增速放缓后，民营经济就出现了产能过剩的问题。而且这不是短期的问题，自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来，一直持续到现在，至今没出现好转。由于产能过剩，民营企业家的投资意愿随之降低，此时，我国政府为了刺激经济，加大了对高速公路、高速铁路、通信设施等重大项目的投资，而这些项目往往交付国有企业完成，因此国有经济占GDP（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提高了。

“但实际上，国有经济比重的增加，也有利于民营经济发展。这些项目原材料、设备大部分也都来自民营企业，而且项目的建成使得居民收入、消费增长，这为民企投资发展提供了更好的外部环境。”他说。

因此，林毅夫认为，表面上看，国有经济的比重在提高，民营经济的比重在下降。对此，有外媒炒作称中国重视国有企业，忽视民营企业。其实不是，我国采取的一系列逆周期调节举措，是为了让经济更好地发展，进而促进民营经济的发展。“如果这些举措政府不采取，国有企业不去做，那么民营企业会更困难，这是必须厘清的认知。”

今年政府工作报告多处提及民营经济，林毅夫说，这旨在恢复、提振民营经济的发展信心。

民企不要在低纬度上内卷，要拼创新、制定合理价格

南都记者关注到，去年9月，国家发改委正式成立民营经济发展局，作为促进民营经济发展壮大的专门机构，加强相关领域政策统筹协调。此后，广东、河北等地成立民营经济发展局。

中央及地方成立民营经济发展局，对民营企业有何作用？对此，林毅夫谈到，这些机构的成立等于给民营企业找了一个“娘家人”。过去民营企业跟多个政府部门打交道，现在有一个专门负责民营经济的部门，可以迅速、集中地去分析、了解民营企业的问题，为民营经济发展塑造更好的环境。

在政府为民营经济提供良好环境的同时，民营企业自身又该如何谋发展？林毅夫强调，不要在低纬度上内卷，要不断提高质量，制定合理价格，拼创新、拼水平，企业在市场上才能更有竞争力。

林毅夫还以新能源车企为例谈到，海外对中国品牌的新能源车还停留在“价低量大”的认知层面，但事实上，“价低量大”是一些产业在早期发展的必经过程，在上世纪60年代时，美国对日本的产品也是这样认知的。近年来，我国制造业经历了从劳动密集型、资本密集型到技术密集型的转变，在新能源车、人工智能等领域，我国都实现了从追赶到领跑，这是值得肯定的成绩。

“国外对我国新能源车的认知会慢慢转变。”林毅夫说，对于国内的新能源车企来讲，不要内卷，要拼创新，制定合理价格，保持市场竞争力。

林毅夫坦言，“我相信，民营经济将在2025年迎来发展机遇”。

采写：南都记者杨文君 潘珊菊 发自北京

南都全国两会报道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