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志强:一位诗人对AI诗歌的态度
诗歌不是用来消遣的,AI诗歌不过是一些人的自娱自乐,它仍无法替代真正有“人味”的诗,以及传递的灵性与智慧的“共情”
近来,DeepSeek话题席卷全网,也冲击着各行各业。其中诗人、作家圈也是深受震动,关于AI(人工智能)的冲击、影响等话题随处可见。
据报道,2月6日,《诗刊》副主编霍俊明在朋友圈对AI诗歌投稿发出警告,对已发现的使用AI写作的投稿者拉入黑名单,永不刊用。20日,《青春诗刊》也毫不留情地怒斥用AI写作的投稿者,“我们将对AI写作投稿的作者建立黑名单机制,这些作者如不改正,本刊将永不录用其作品”。此外,《星星》诗刊主编龚学敏要求编辑“要按照以往的判断诗歌文本的文学标准去筛选来稿”。
↑霍俊明朋友圈声明截图
部分诗歌刊物此番接连表态,能抵挡AI对文学一线的冲击吗?当AI时代来临,我们又该如何看待AI诗歌?
AI诗歌的背后仍离不开人
随着DeepSeek等大模型应用进入人们生活,诗人们终于无法再回避AI写作问题了。
青年诗人李琬尝试用DeepSeek,根据自己的诗风模仿写一首新诗,其中“服务员擦拭桌面的动作/像在擦拭一场梦/那些未完成的对话/在空气中凝结成霜”等诗句,让她既感惊讶又略微失望。惊讶在于,这首AI诗歌能融入“诗人”对时间、记忆和孤独的思考;而失望在于,语言还缺乏“诗人”微妙的风格和质地,深究其因,是网络上的诗歌作品样本不足。
那么,如果给AI喂养某位一流诗人的所有诗作,其最终模仿生成的“诗”,会不会高于很多二三流诗人的创作,并无限接近这位一流诗人的水平?问题的答案不难猜测。龚学敏就为此慨叹:“如果说2024年还可以不去想这些问题,而现在是不得不想了。”在他看来,“现阶段的AI已经强大到我们太多太多的写作已经毫无意义”。
DeepSeek引发的文学悲观论,不止于诗歌。作家二湘尝试用AI写小说后,其惊叹“我感觉人类已经写不过AI了”;“童话大王”郑渊洁最近在谈及AI写作时提到,AI仅用4秒钟就完成了一篇作品,他笑言自己写不过“AI郑渊洁”。
这些论断,当然只是个别诗人和作家在尝试比较之后发出的示警。但事实,其实还不至于如此糟糕。即便AI正一步步冲击文学领域,但仅以AI诗歌为例,它的存在价值仍然有限。毕竟,它只在诗人和诗歌爱好者的指挥下才会“存在”,现阶段最多是在个人社交平台“闪现”。
本质上说,AI诗歌,其背后是海量数据支撑,水平高低取决于AI的数据库大小,同时也取决于人的关键词投喂,也就是说,其“冲击”文学领域的背后仍离不开人。而即便是模仿生成,它最多也只能根据当下的语料库写出诗人的“前一首诗”,而谈不上创新创造。
突围密码在人的“下一首诗”
《诗刊》等刊物对AI诗歌的抵制,其实指向的是创作主体与诗歌内容的双重恐慌。
虽然是人借助AI写诗,但说到底,人并未真正参与创作,仅提供写作指令和关键词,更谈不上人的原创性。追本溯源,AI诗歌只是数据支撑下的模仿之作,其作者究竟是谁,由谁署名,这不只是一个法律问题。
一些诗人和诗歌爱好者将AI诗歌的署名作者占为己有,寻求发表,无非是争名夺利、满足某种虚荣。在此背景下,诗歌刊物作为刊发平台,显然不能置之不理。曝光、拉黑无疑是对抗恐慌的必要之举。一方面,不任由AI诗歌和原创诗人拼抢发表机会,也是对公平竞争的呵护,更是对诗歌原创性的保护;另一方面,当投稿诗歌鱼龙混杂,若是甄别不了AI诗歌也容易被诗人和读者打脸,伤害的还是自身声誉。
于刊物的读者而言,渴求的绝非形肖神似的AI诗歌,而是想读到诗人的独特情感、思想和生命体验,并从情感共鸣和思想共鸣中,去感受语言之美和用词之妙。原创诗的“人味”,显然比AI模仿诗散发的“机器味”,更有魅力,也更有生命力。
严格意义上讲,AI诗歌并非真正的诗,它终究是机械化地在海量的语料库中随机拼组,缺乏人的情感温度和诗的思想深度。作为一名诗人,我坚持认为,诗歌不是用来消遣的,AI诗歌不过是一些人的自娱自乐,它仍无法替代真正有“人味”的诗,以及传递的灵性与智慧的“共情”。
不可回避的是,现阶段的AI诗歌水平已然超越了一般水平。这也势必倒逼诗人,从语言、诗技、情感表达、生活主张等诸方面去创新、去自我突破,探索AI跟不上诗人原创的“下一首诗”。事实上,人独特的内心秘密,如爱情、友情、亲情等情感经历与生命体验,皆是“独一无二”的,而AI皆不具有的这些,正是诗人写诗突围和持续创新的优势。
也许未来,更高阶的AI诗歌会让失去原创能力的诗人走投无路,但对追求极致情感和创新文本的诗人而言,不论如何进化,AI也只能追赶而无法超越。而且,要谈到阅读生活主张,人类还真不需要这类模仿形同盗窃的AI诗歌。
作者 彭志强(诗人)
编辑 汪垠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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