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丁燕：不是绿叶配红花，女性是世界不可或缺的二分之一

3月5日，东莞故事会第七讲：“文学里的东莞”系列之一“从绽放的女孩到传奇的母亲”在莞城市民广场西六楼会堂举行。在“三八”国际劳动妇女节来临之际，“70后”代表作家丁燕作为主讲嘉宾，携《工厂女孩》和《等待的母亲》分享自身创作历程，带市民一起看见女性的生命与力量。

作家丁燕。李晓艺 摄

“工厂我来了！”

在3家工厂的200多天里感同身受

14年前，丁燕来到东莞樟木头镇，先后在3家工厂，200多天，每天干11个小时的活儿，与女工们天天待在一起，这才凝结出一本《工厂女孩》。

在丁燕看来，创作《工厂女孩》时，自己最大的困难不是写作，而是如何接触这个群体、进入这个群体，写出她们内心的情感、她们的生活、她们的关系。这些话题，如果只带着一个笔记本在办公室里采访，没有办法获得丰富的细节。

几次采访之后，一个念头忽然蹦到了丁燕的脑海中：与其采访，不如自己去干！只有深入其中，才能感同身受。然而进入工厂并没有想象中的这么容易，因为年龄和近视的原因，丁燕屡屡被拒绝，一个多月后才真正进入工厂。

“突然找到工作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就呼唤着一句话——工厂我来了！那种感觉好像我要扑过去，我充满热情地进入车间，当时就立下了一个誓言：除非我被开除了，否则我一定要坚持。”谈到这里，丁燕特别振奋。穿着工厂发的崭新工装，戴着丑丑的帽子，她就这么进入了工厂。

《工厂女孩》出版后，丁燕回到打工的工厂。

然而才干到第三天的时候，她的手心就已经被磨出了红红的印子。“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丁燕这样想道，于是在有一天午饭时间跑去了工厂门口的小店，花5块钱买了一双手套，戴上手套干活。但这一举动却遭到了其他工人的耻笑，她感到委屈，解释间看到工人伸过来的手——像一根木头，长时间反复地劳作，让手上已经结了痂。这样的细节也被丁燕写入《工厂女孩》中。

2013年，《工厂女孩》出版，引起了较大的社会反响。后来丁燕又写出《工厂男孩》《工厂爱情》，“工厂三部曲”获得全国鲁迅文学奖提名奖、文津图书奖、徐迟报告文学奖、广东省鲁迅文艺奖等多个奖项。

工厂三部曲。

“从打工找工作到和周围女工的交流，我真的感慨万千。”丁燕说，“我们常说一个词叫感同身受，但如果没有到那样的环境，没有那样工作，很难体会到那个状态中人的情感经历。正因为有了这份打工经历，我才能理解她们，最大程度地做到感同身受。”

发挥女性作家特色

把历史上的一笔成就为一个立体的人

字里行间，丁燕在写他人，也在写自己。在创作《等待的母亲》时，丁燕把自己怀孕、生育的积累的女性经验融入其中。

《等待的母亲》讲述了无产阶级革命家彭湃的母亲周凤的一生，展现了岭南革命母亲在困境中闯出的传奇之路。2024年12月，该作获得第六届中国传记文学学会的优秀作品奖。

走访相关纪念馆和故居，采访当地作家及有关人员，梳理海丰县地理、历史和人文情况，和有关学者进行交流……然而当所有素材搜集到一起，进入写作时，丁燕却犯了难。“如果是平地起高楼，或许还容易，但我们要做的是在原址上旧城改造，这里有斑斑点点历史的痕迹，有的墙已经损毁了，有的已经剥落了。”

怎么才能把历史的碎片黏合起来，并注入新的活力？丁燕发挥了作为女性作家的特色，借鉴个人经验，靠想象和情感灌注来体验一个母亲的情感经历，把历史上的一笔，成就为一个立体的人。

“怀孕和育儿的两年时间没有白白浪费，我对女性身体的巨变，以及成为母亲后内心的变化有了很深切的了解，这些经验都融入《等待的母亲》的创作中。”丁燕介绍道，自己着重书写了周凤的两次生育经历。在她看来，怀孕和生子的经验是女性宝贵的经验，也是女性和男性最大的不同。在彰显“母亲”这个角色时，生育是不得不提的一部分。

在怀孕和育儿的两年间，丁燕创作出《孕妇周记》《生命中第一个365天》。

对于自己怀孕和生产的经历，丁燕仍记忆犹新。“像进了一道鬼门关，那时我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但我能感到作为女性的那种蓬勃的力量，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再害怕再痛苦，也得咬着牙往前走！所以我觉得每一个女性，每一位母亲真的很伟大，但没有人发现我们的伟大，没有人真正书写我们的伟大。”

丁燕补充道，“我不喜欢别人说‘绿叶配红花’，女性永远都不是绿叶，我们是世界的二分之一，我们和男性平起平坐地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工作，我们生活，甚至我们比他们还干了一件重要的事，我们怀孕、我们生育。所以可以说，每一位女性，每一个母亲都是伟大的、美丽的。”

《工厂女孩》与《等待的母亲》是女性力量的生动注脚。尽管故事场景与人物经历各异，但贯穿始终的，是女性突破困境、改写命运的坚韧，是打破社会偏见、追求平等尊重的勇气，是自强不息实现自我价值的执着。

“我在描述普通的人，同时也希望用作家的视角，发现、放大普通人身上的闪光点，用文学的方式表达出来，让更多人看到这份亮光。通过一点一滴的努力，让世界改变对女性的看法。”丁燕说道。

采写：南都记者 李晓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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