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政府工作报告再提低空经济，为何强调“安全健康发展”？

3月5日,李强总理向十四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作政府工作报告。南都记者注意到，今年政府工作报告再提低空经济，并在培育壮大新兴产业、未来产业方面明确，今年要推动低空经济等新兴产业安全健康发展。与去年政府报告提法不同的是，这次还着重强调了“安全健康发展”。

这一表述有何意味？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教授、知识产权经济研究所所长沈映春告诉南都记者，政府工作报告再提低空经济，意味着政府对这一新兴产业的高度重视。安全是低空经济发展的基石和前提保障，健康是指产业的可持续和高质量发展，这两点不可或缺。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教授、知识产权经济研究所所长沈映春。

资本热捧

全国超25家城投公司布局低空经济

提及低空经济过去一年的发展，沈映春用一句“火得不得了”加以概括。

据了解，2024年3月，低空经济首次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凸显了其在国家经济发展中的重要地位。随后，多部门联合推动，2024年3月27日，工信部、科技部、财政部、民航局印发《通用航空装备创新应用实施方案（2024-2030年）》，提出到2027年和2030年低空经济的具体发展目标。

据沈映春观察，去年以来，有关低空经济的会展活动十分活跃，同时，受到资本市场的热捧。湖南、安徽、山东、广州等全国20余个省市陆续设立了低空经济产业基金，支持低空经济发展，不少城投公司参与其中。已有13个省市、超25家城投公司在运营、产业投资、飞行服务、交通科技等多领域成立子公司，布局低空经济赛道。

“一些基金公司甚至找到我，问询值得推荐的低空经济项目。”沈映春说。

在沈映春看来，业界“大动作”当属国家发改委低空经济司的成立，为低空经济的统筹发展带来曙光。垂直起降场，充电设施，维修维护设施，数字化、智能化等低空新基建有望在今年迎来建设高潮。

但沈映春提醒道，今年政府工作报告强调低空经济产业要安全健康发展，这就要注意，各地政府、各家企业不要一哄而上，避免因为过热带来的无序发展和资源浪费，要让产业行驶在可持续发展的轨道上。

事实上，早在2022年，沈映春就对低空经济领域有所研究，一直从事科技创新研究的她发现，低空经济这一“热现象”备受追捧的同时，普通老百姓却茫然不知。低空经济是什么意思、无人机真的安全吗、“空中通勤”会实现吗等问题成为社会公众的疑问。

在深圳福田口岸，一名香港居民体验无人机外卖服务。近年来，依托无人机、通航等产业的先发优势和不断释出的利好政策，粤港澳大湾区低空经济蓬勃发展。 新华社发

瞄准低空文旅

深圳被视为最先“出圈”的城市

低空经济火爆的情境下，沈映春发现，在需求端，认知度、收入水平、消费习惯、专业技能等因素限制了普通消费者对低空经济消费的欲望与需求。在供给端，尚未形成成熟的商业模式与稳定的盈利能力，市场需求开发较为不足。初期基础设施投入大，运营成本高，导致许多企业依赖政府补贴。某头部 eVTOL 企业财报显示，政府补贴占营收60%，票价降至500元/次仍难盈利。

和多位业内专家持有的观点相同，沈映春认为，要想实现万亿级的低空经济市场规模，开发拓展和普通消费者相关的应用场景至关重要。而在众多场景中，沈映春看好低空文旅这一赛道。

据沈映春介绍，在顶层设计方面，2025年新年伊始，国务院办公厅就印发《关于进一步培育新增长点繁荣文化和旅游消费的若干措施》，其中明确，研究制定低空飞行旅游产品有关管理规范。而在2025年的地方政府工作报告中，9个省份提及低空文旅。

在实际行动方面，成都淮州机场划设了国内首个低空阶梯空域，空域包含6类新空域，同时实现有人机与无人机同场融合运行，新空域共包含文旅、娱乐、特技、训练、融合、等待6种空域。

去年，深圳东部通航“联程接驳+空铁联运+文旅”融合发展项目案例入选了“第二批交通运输与旅游融合发展示范案例”。在今年的全国两会上，全国政协委员朱鼎健提到，发展低空经济，粤港澳大湾区最有条件，湾区拥有产业、政策、科研多种优势，特别是深圳、香港更为明显。同时，低空文旅更好落地，建议深港两地联合打造低空文旅品牌。

提及深圳，沈映春表示非常看好这座城市在低空经济方面的发展，她认为深圳会是率先“出圈”的城市。“深圳已集聚了1700余家低空经济产业链企业，产业链条完备，几乎所有低空经济所需的核心零部件都能在深圳及周边地区找到供应商。”

此外，沈映春还比较看好低空物流的应用场景。无人机快递覆盖范围不断扩大，某些物流企业已形成“干线—支线—末端”三级网络，特别是在山区、海岛等特殊场景中，成本降低50%。

技术难题

低空产品核心零部件仍主要依赖进口

据中国民用航空局预估，2025年中国“低空经济”市场规模将达1.5万亿元，到2035年有望达到3.5万亿元。

尽管低空经济有着光明的前景，但沈映春认为当前一些“卡脖子”的技术问题亟待解决。

eVTOL当称低空经济元年“最靓的仔”，但多位业内专家都指出了电池的痛点，电池能量密度不足直接导致了eVTOL续航里程短、难以大规模应用的现实难题。

“和新能源汽车不同，飞行器往往需要更高能量的电池。”沈映春说，从能量密度来看，eVTOL 对电池的需求堪称严苛。由于eVTOL垂直起飞所需动力是地面行驶的10—15 倍，这就意味着它需要电池在单位质量或体积内储存更多的能量，来支撑其完成起飞、巡航、降落等一系列动作。当前 eVTOL电池能量密度仅为285Wh/kg，导致载重和航程受限。

令人欣喜的是，近期我国在电池方面取得新的技术突破。据了解，2025年2月8日，中国航空发动机集团北京航空材料研究院石墨烯航空电池研制中试生产线已正式开工。相比传统电池，应用石墨烯等新型材料技术制造的航空电池能量密度能提升50%以上。

同时，固态电池在eVTOL 领域的研发取得进展。沈映春介绍道，相比于液态电池，安全性方面，固态电解质不易燃、不易泄漏，极大地降低了电池热失控的风险。比如，去年11月，亿航智能的 EH216-S 完成全球首次eVTOL 固态电池飞行试验，搭载的高性能固态锂电池能量密度达480Wh/kg，使得EH216-S 单次不间断飞行测试达到48分10秒，续航时间提升60%—90%。

除了电池，沈映春直言，低空产品核心零部件仍主要依赖进口，相关核心零部件国产化能力较弱；无人机等航空器的安全、续航、载重、避障、降噪等关键核心技术仍需突破。

“只有在技术上不断突破，才能为低空经济的安全健康发展保驾护航。”沈映春说。

采写：南都记者杨文君 发自北京

南都全国两会报道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