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调查记者曝电视剧《漂白》涉嫌抄袭 新闻作品该如何进行版权保护？

日前，爱奇艺推出的热播剧《漂白》陷入抄袭风波，在网络引发热议。 1月20日，一篇名为《爱奇艺的<漂白>把南方都市报的<漂白>‘漂白’了》的文章引起关注。 文章作者“猛哥”是前《南方都市报》记者、《漂白》一文的作者王猛。他在文中表示，爱奇艺这部名为《漂白》的新剧，无论是剧名，还是剧情，“漂白”其2012年发表于南方都市报的深度调查报道《漂白》。《漂白》创作团队事先没有联系本人或南方都市报，在宣发材料中，也没有标示原作出处。

1月21日凌晨，《漂白》编剧陈枰发文回应称，2016年有电影制片邀请她创作一部以“杨树彬团伙911杀人碎尸案”为原型的电影剧本，她随后将此故事改编成小说。该小说的核心概念“漂白”来自案件主办人员的采访中听到的“身份漂白”。“对所有原型的采访、案头工作我都有留存证据和证明……支持双方以专业法律途径和方式来解决问题。”

▲编剧的回应

前调查记者称《漂白》涉嫌抄袭

晒出17处对比

王猛在文中称，《漂白》一文经南方都市报发表后，轰动全国，这是媒体首次完完整整揭示出案件背后的真相和细节。随后，各家媒体或跟进，或转发，但在核心事实层面都还是依托南方都市报的报道。

▲原报道截图

王猛在文中还提到，《漂白》这篇报道的核心事实是，上世纪末，哈尔滨有三男一女结成团伙，流窜东北、长三角和珠三角等地，主要物色夜场多金女，实施哄骗绑架抢劫，然后杀人碎尸灭迹。从1998年到2004年，他们共犯下6起杀人碎尸10人的特大命案，累计获取赃款200多万元。2004年后，他们买通河南和山西等地相关人员改名和改年龄，获取新身份，然后利用新身份，远赴内蒙古包头安家，或新组建家庭、或做生意，平时互不来往，也不与老家联系。2011年，公安部发起“清网行动”，哈尔滨市公安局巡警支队的一名警务人员，发现某A级通缉犯，颇似多年未见的发小，在公安部资料库中多方搜索和比对，这才发现该犯改名及改年龄的事实。经过三个月的缜密侦查，2011年11月，警方在包头成功抓获了潜逃多年的4名逃犯。《漂白》这个标题出自南方都市报原深度部编辑吴倩。虽只有两个字，但非常精辟。

新黄河记者就此事联系了爱奇艺剧集《漂白》总制片人马女士，其表示，该剧集买自一本由作家出版社出版，陈枰编写的小说《漂白》，有小说完整版权链。

1月21日，王猛再度发文表示，爱奇艺剧集《漂白》制片方声称该剧改自陈枰同名小说《漂白》，片方没问题；至于小说《漂白》是否抄袭南方都市报的深度报道《漂白》，他们不知情，需要进一步了解。

王猛还在文章中列举了17处小说与报道涉嫌抄袭和引用部分的对比。

▲“猛哥”晒出的对比

红星新闻记者联系到王猛，王猛表示，“爱奇艺是播出平台，负责审核把关责任，包括版权。至于作者是否抄袭，是另一回事，会有说法的。”

王猛提到，该报道是自己的职务作品，版权归属于南方都市报，“请他们联系南方都市报沟通。我个人先不提出诉求。”

律师说法：

报道中的独创性表达需要经授权才能改编

北京盈科（成都）律师事务所律师、合伙人张奇接受红星新闻采访时表示，南方都市报的记者王猛就是在报道事实的过程中，基于案件事实，进行选择、编排和文字表达，形成了自己的新闻报道，也就是所谓的新闻作品。因此，新闻作品是有著作权的。但是，如仅是对单纯的事实报道，如案件的基本事实、发生过程等，这些属于公共领域的信息是不受著作权法保护的。编剧进行改编创作所形成的改编作品也是有著作权的，但是行使改编作品的著作权不得侵犯原作品的著作权。编剧的改编作品是否侵犯记者新闻作品的著作权，关键要看改编作品中是否有使用了新闻作品中的独创性表达。

张奇介绍，深度调查报道的著作权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它不同于一般的文学创作，报道的主要目的是对事实的呈现和分析，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新闻真实性和客观性原则的约束。但深度调查报道并非绝对不容改编，改编需要获得授权并遵循合理改编原则，不能歪曲、篡改原报道的核心内容和观点。

北京市京师律师事务所合伙人王辉认为，因为著作权法保护的是作品，而作品是人类独立创作，有一定的独创性同时可表现的作品。新闻作品是新闻工作者对客观事实的一种报道，有的报道是就事论事，有的报道是深度报道。改编作品并不属于法律所规定的作品的一种形态，只是根据作品形成的过程而给出的一个概念，它是经过改编而形成的作品，有的是剧本，有的是电影、舞台剧、小说等。新闻作品的著作权归属一般认为属于作者，按照2012年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新闻单位在两年的时间里面拥有优先使用权，所以如果改编作品涉嫌侵权，王猛可以单独维权。2020年《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进行了修改，新闻作品的著作权主要属于单位，作者有署名权。

王辉表示，改编作品，因为形成新的作品，就有了新的权利人。但是在利用别人的作品改编新作品时，必须要经过原来作品的权利人授权。在这个事情中，涉及到剧本是否经过南方都市报这样一个当年发表新闻作品的权利人的授权问题。

至于新闻报道是否不容改编？王辉介绍，深度报道中的事实是可以经过改编的。事实之外，报道的独创性表达，如果需要改编，就要经过授权。

如果小说和剧集《漂白》确实涉嫌抄袭，张奇表示，如果涉嫌侵权，责任将由制片方来承担，而制片方可以根据与编剧的委托创作协议，追究编剧的违约责任。

那么，维权方是记者还是其供职的报社呢？张奇表示，最核心的是要判断新闻报道作品的著作权人。记者虽然是新闻作品的作者，但是不一定仍是该作品的著作权人。该作品的著作权归属有可能已通过劳动合同或报社与记者之间的其他协议约定了归属。

红星新闻首席记者吴阳

编辑 张莉 责编 邓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