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网贷灰色面纱：李鬼“还呗”涉诈？数禾科技频繁被投诉

2024年的数禾科技风波不断。

子公司被曝涉赌、暴力催收法院干警、登上地方公安反诈宣传案例……数禾科技遭遇一系列离奇事件背后，到底是无妄之灾，还是管理疏漏，抑或存在其他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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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鬼“还呗”涉诈？干警遭遇暴力催收

数禾科技成立于2015年，根据IT桔子信息，创始人徐志刚为前招商银行核心产品“掌上生活”负责人、前招商银行信用卡中心作业部总经理、前招商银行信用卡中心创新业务中心总经理，数禾科技官网同样显示，数禾科技高管团队主要来自招商银行、美国第一资本银行等国内外零售金融领域的知名企业。

数禾科技起家之业为“拿铁财经”，依托微信公众号、APP，向都市白领提供资讯聚合推荐、理财规划咨询、金融产品筛选等服务。2016年初，正在借壳七喜控股的分众传媒（002027.SZ）斥资1亿元，拿下数禾科技70%股份，后稀释至36.53%。同年，数禾科技旗下“还呗”问世，并逐步发展成为业内知名的助贷、网贷平台。

近期，“还呗”似乎被卷入电诈风波。

9月23日，郁南公安在其微信号发布《反诈周报》，提到一个与“还呗”相关的典型案例。

上图截自郁南公安《反诈周报》

具体而言，有用户H先生接到境外电话，对方自称是“还呗”APP的贷款专员，后引导H先生下载“还呗”APP并申请贷款。

H先生在“还呗”APP上申请了20000元的贷款，但一直显示“审核中”，随后对方以输入银行卡号错误导致贷款被冻结为由让H先生微信沟通。一名自称“张经理”的人士，要求贷款人转账50％贷款金额到指定的银行卡解冻。

H先生将仅有的8800元转到指定账户后，APP上的贷款金额立即显示为“28800元”，但在点击“全部提现”时却显示“贷款资金已被冻结”，最终发现被诈骗。

不仅于此，在琢磨鸟投诉平台，亦有用户称“还呗涉嫌套路贷”，自己在填写银行卡资料的时候银行卡号复制粘贴的，然后还核对了没有错，合同签了却说银行卡号错误，提现不能到账，需要交25000元的认证金才能解冻。

有其他业内人士分析，此“电诈”案例中的还呗平台，很有可能是不法分子建立的“李鬼”平台。南都记者注意到，今年8月，寿光公安曾经披露过15款涉诈APP，其中就有李鬼“还呗”。

上图截自寿光公安相关文章

2019年、2023年，还呗官网亦有公告称，发现市场上有一些借贷产品冒用还呗之名，向用户发送营销短信。该类短信使用“【还呗】”名称，误导用户；发现有社会人员假借我司工作人员之名，编造各种理由欺骗用户骗取钱财，构成违法活动。

真相到底如何？此番新被曝出的诈骗又是否依然为“李鬼”还呗？对此涉诈及暴力催收法院干警等事件，南都记者多次联系数禾科技求证，截至发稿并未得到回复。

今年7月，“还呗”暴力催收问题曾突然被推至聚光灯下。

彼时，湖南某法院一位干警称，因老乡在“还呗”借款出现逾期，自己遭遇暴力催收，接到数百催收电话、短信，且亮明身份后依旧无法摆脱。据当事人反馈，其老乡称紧急联系人登记的是自己“老婆”而非该干警，但催收人员却声称该干警被登记为紧急联系人。

当然，根据《互联网金融贷后催收业务指引》，联系人明确拒绝催收人员的请求或要求催收人员不得再联系的，催收人员不应再与其联系。因此无论该干警是否被登记为紧急联系人，在其已拒绝催收人员联系的情况下，后者继续联系即已违反该指引。

今年年初，数禾科技子公司被曝涉赌。

2024年1月，据蓝鲸财经报道称，数禾科技子公司上海抱梦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一把手王鹏飞及二把手赵尽染，因开展类赌博业务被带走调查。二人皆为数禾科技法人徐志刚的创业伙伴，且赵尽染为数禾科技高级副总裁。对此，该报道显示，数禾科技回应称，“王鹏飞确实被公安抓了，但赵尽染却并未被抓，甚至连带走调查等程序也不曾走过，每日正常在公司上班。”

启信宝显示，2024年3月15日，数禾信息退出了抱梦信息股东名单，火线切割，赵尽染亦退出抱梦信息董事序列。目前，抱梦信息由王鹏飞、钱冬蕾分别持股90%、10%。钱冬蕾同时通过宁波数汇股权投资管理合伙企业，持有数禾信息部分股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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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多投诉背后，还呗协议存模糊地带

如果说，“涉诈”可能是假冒app带给还呗的无妄之灾，那么法院干警所遭遇的暴力催收，则值得公司正视。

截至发稿，在黑猫投诉输入“还呗”二字，共计出现24.49万条搜索结果，虽然由于“同义词”、搜索结果不精确等原因，可能导致对别的平台的投诉被纳入，但记者翻阅了约三十页，发现基本为对“还呗APP”的投诉。

这其中，又以过度推销、暴力催收、息费偏高三大问题被提及次数最多。

过度推销，是指注册过还呗APP但未进行贷款，甚至从未注册过还呗APP的用户，接到还呗的推销短信或电话。如有用户表示，“天天打电话说有额度，还在休息时间打，还完不需要了，请不要再打电话。”

上图截自啄木鸟投诉平台

另在啄木鸟投诉平台，用户此类投诉更加集中，包括“在支付宝误触还呗借款，并没有留下身份信息，现怀疑支付宝把我身份信息泄露给还呗，后频繁接到骚扰电话”；“之前从未下载过还呗，直接挂掉或拉黑后还是三番五次给我打电话”；“在还呗办理过业务，但早已结清销户，也与客服确认过注销账号了，但依旧遭到电话骚扰”。

南都记者注意到，用户在注册还呗账户时，需要签署《用户个人信息保护政策》，而这里面出现的一些条款，就可能导致上述情形出现。

一方面，还呗悄然获取了向用户发送营销短信、拨打营销电话的权限。

《用户个人信息保护政策》明确提及，为提高服务质量和效率，会向用户进行个性化推荐服务、定向推送；为保障用户账户安全，同时为了让用户更好地了解本平台或本平台合作方的服务/产品，参与各项活动，在您突然中断服务或长时间停止使用本平台服务时，我们及我们的合作方需要向您进行营销。

《用户注册服务协议》同样明确标注，在您完成注册后或者在您申请本平台相应服务中断后，运营方为了了解您的服务体验和中断原因，可能会通过注册号码电话或短信联系您。以及可能通过站内信、联系电话、手机短信等多种方式向您发送、展示广告或其他信息（包括商业与非商业信息）。

值得一提的是，根据协议，用户可以关闭或退订以上服务。但从实操层面来看，这并不能充分保障用户权益。

一是打开率与阅读率。《用户个人信息保护政策》相关协议动辄上万甚至数万字，想要了解完大部分协议内容并非易事，当然，这也意味着用户自身需要加强法律意识。

二是条款捆绑。由于所有条款均在同一份协议里，事急从权，用户为了能够完成注册，有可能被迫让渡部分权益签署同意。

三是先获取权限再取消，已经留下了信息泄露的空间。《用户个人信息保护政策》称，用户可以主动关闭个性化推荐服务，同样可以以短信等形式退订营销短信、电话。只是，在此之前，还呗已经获取了收集用户各类信息，并将之提供给各类型合作伙伴的权限，为信息泄露埋下了伏笔。

四是还呗会将用户信息分享给各类合作方，包括资金提供方、行业协会、征信机构等必要方，以及营销渠道提供商、其他合作方等非必要方，且在相关协议中，存在相应的免责条款。如《用户注册服务协议》称，鉴于网络的开放性以及技术限制，运营方无法防范全部信息泄露风险，非因运营方物理、技术或管理防护设施遭到破坏导致您信息泄露的，运营方不承担责任。

五是还呗所称的“信息脱敏和加密”，未必能够真正达到效果。毕竟即便只将某用户的手机号码提供给第三方，不提供其他任何信息，也足以判断出这是一个有借款意愿的用户，进而可能将其信息泄露甚至贩卖给其他网贷、助贷平台。

就这些可能性，南都记者同样询问了数禾信息，比如是否可以将非必要条款从注册阶段的协议中剔除，先单独取得用户授权再收集非必要信息？如何从源头尽可能介绍信息泄露的可能性？不过截至发稿，同样未得到回复。

另一方面，还呗亦可以从第三方获得用户信息。

《用户个人信息保护政策》显示，用户从第三方账号直接登录本平台时，还呗及其合作机构将从第三方获取用户授权共享的信息。除此之外，在获得用户授权的情况下，其还有权从合法持有用户个人信息的第三方机构获得相关信息。

以此来看，前述怀疑自己信息被支付宝泄露给还呗的用户，很可能不经意间完成了相关授权，这也提醒了用户在使用各类APP时，都需要慎之又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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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力催收背后，债权受让方资质存疑

《用户个人信息保护政策》中的部分政策，同样给暴力催收留下了隐患。

用户对于在还呗平台借款逾期后遭遇的暴力催收投诉，主要为“爆通讯录”，即自己的通讯录联系人频繁遭遇电话、短信骚扰，且在表明身份、态度后，依旧无法避免，就像前述法院干警的遭遇。

南都记者注意到，《用户个人信息保护政策》表示，为了进行贷后管理服务，如用户贷款或其他费用发生逾期，我们、贷款人及其他债权人、贷款催收机构（受委托的）等将使用您的姓名、手机号紧急联系人姓名、紧急联系人号码、一般联系人姓名、一般联系人号码等。

协议同时表示，为了方便您快速、准确地填写联系人信息、联系方式，在您填写联系人信息时，我们会以弹窗的形式告知您，需要您开启通讯录权限。

此两项条款看似给予了用户选择的权利，但实则语焉不详。如后者并未清晰说明，用户开启通讯录权限时，是会收集所有通讯录信息，还是仅仅收集用户填写或主动选择的紧急联系人信息，以及何为“一般联系人”，与“紧急联系人”有何不同。

而暴力催收难以有效控制的另一个原因，或是还呗平台贷后管理合作方资质存疑。

2024年1月24日，裁判文书网披露的一份判决书显示，某借款人在还呗APP签订贷款合同后逾期，数禾信息全资子公司中禾信融资担保（福建）有限公司将债权层层转让给了乌鲁木齐元通禾企业管理有限公司，2023年6月21日，元通禾以借款人违约为由，向萍乡仲裁委员会申请仲裁。后在申请强制执行时，广西壮族自治区河池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认为，乌鲁木齐元通禾企业管理有限公司是一家主要从事企业管理公司，该公司向本院申请强制执行时未能提交该公司具有从事相关受让债权资质的证明材料，仲裁机构对此未进行审查。该公司从事受让债权的行为，超出公司经营范围。

上图截自相关判决书

与此同时，《用户个人信息保护政策》所例举的不良资产处置机构众熠达（武汉）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经营范围中，与金融相关的为“接受金融机构委托从事金融信息技术、业务流程、知识流程外包”。

相比之下，中禾信另一合作方厦门望润资产管理有限公司业务范围明确提到了“开展金融企业不良资产批量收购、转让和处置业务”，“收购、转让和处置非金融机构不良资产”等。

南都记者注意到，《用户个人信息保护政策》所例举的第三方催收机构融盛世纪法务咨询（深圳）有限公司，已在2024年7月更名为“深圳市融盛世纪管理咨询有限公司”，业务范围包括“接受合法机构对信贷逾期户及信用卡透支户进行通知服务”，“法律咨询（不得以律师名义从事法律服务业务；不得以牟取经济利益从事诉讼和辩护业务）”等。

就合作方资质及如何筛选合作方、如何监督合作方依法依规运营等问题，南都记者亦询问了数禾科技，截至发稿同样未得到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