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明的“七年之困”

　　姚明“督战”2019年男篮世界杯。 南都、N视频记者 黎湛均 摄

　　10月31日傍晚，中国篮协正式对外发布公告，证实了姚明辞去篮协主席职务的传闻。从2017年2月当选为篮协主席，姚明作为中国篮球的“掌门人”工作了七年有余。令人遗憾的是，这位中国篮球史上最伟大的职业球员未能在篮协主席的岗位上重现球员时期的功成名就。中国篮球的战绩在此期间一再下滑，以至如今的低谷已是深不见底。造成现状的个中原因固然很多，不是姚明一人之责，但这位在中国男篮兵败2019年世界杯时就曾面对央视镜头说过由他来担责的巨人眼下恐怕如其自己所言，已没有带领中国篮球走出困境的更多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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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任之初被寄予厚望

　　2017年2月23日，37岁的姚明在中国篮协第九届全国代表大会上全票当选为新一届中国篮协主席，这是中国篮协历史上第一次由没有过行政职务的社会人士担任主席一职。当时为姚明颁发聘书的体育总局局长助理李颖川曾表示，姚明当选中国篮协主席是中国篮球乃至中国体育事业改革发展的又一个标志性事件。毕竟作为职业球员，以及退役后担任上海男篮的投资人，姚明都赢得过好口碑；加之本就在国内外篮坛拥有极高声望，他本人在选举前也表达过强烈的任职意向，因此最终当选不仅是水到渠成，更是被社会各界寄予厚望。

　　但他当时也很清楚要面对的问题不少，国家队、联赛、青训、群体活动等，有关中国篮球的一切都是舆论焦点，所以当被媒体问到中国篮球急需解决的“最大问题是什么”时，“小巨人”当时的回答是：“最大的问题是好像没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因为到处都是问题。”

　　而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姚明先抓住的还是职业联赛改革这个点。当选主席后不久，姚明便被任命为CBA公司董事长，这份“兼职”他一直干到了去年。在此期间，姚明在CBA联赛倡导推行了一些行之有效的改革，例如规范薪资制度，效仿NBA建立工资帽，规范合同类型；力推选秀制度化，联动大学篮球和CBA的同时，促进体教融合；打造更商业化的职业联赛，通过品牌合作、媒体版权与转播收入以及衍生品开发等方式为联赛赋予更多商业价值等。

　　为国内联赛带来新气象的同时，姚明在上任之初于他最重要的“考核指标”暨国家队战绩方面也迎来过好迹象——在推出球员邀请制和红蓝两队双主教练等新措施后，2018年雅加达亚运会，中国队不仅在五人制男女篮项目里双双捧回了冠军，还在当时新晋入奥的三人篮球项目上也勇夺男女两块金牌。姚明才上任一年多时间，中国篮球就重新坐上亚洲篮球头把交椅，球迷们也因此开玩笑称大姚不愧是中国篮球的“福将”，媒体则纷纷以“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为基调给予他褒赞。

　　可以说上任之初，无论是外界还是姚明自己，对于中国篮球的发展前景都怀抱憧憬，相信在他的管理下，中国篮球将走上正确的前行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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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奥运周期交不出满意答卷

　　事实上，要论中国篮球，特别是中国男篮在国际篮坛的衰落，并不是姚明出任篮协主席后才发生的问题。此前在2012年伦敦奥运会和2016年里约奥运会上，中国男篮已经连续两届在奥运赛场上未尝胜绩。从这个角度来看，姚明接任篮协主席时算得上是临危受命。而雅加达亚运会的4金曾被视作是好的转机和新起点。只是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却是中国篮球近些年在国际赛场最后的全盛时光。

　　2019年，姚明上任的第三年是他的第一个大考之年。中国第一次以东道主的身份举办了FIBA篮球世界杯。这个前身为世锦赛的比赛不但是奥运会之外国际篮坛分量最重的赛事，也是各国争夺奥运会入场券的最佳时机。姚明在雅加达亚运会后接受新华社专访时便透露过中国队的“野心”，“最低底线是要出线，也就是2019年世界杯必须打到亚洲区的最好成绩，”他还说，“东京奥运会希望可以至少赢一场球。”

　　然而最终的结果是中国队无缘出线，在球员周琦和主帅李楠承受着漫天指责的时候，姚明在央视镜头前用一个斩钉截铁的“我”字，表达了他也得为这次惨败担责。也是从那届世界杯开始，中国男篮愈发一蹶不振，姚明执掌的中国篮协有过不少举措希望能改善状况，换帅、提拔新人、归化李凯尔等，但效果都不甚显著。从连续两届无缘奥运会，到去年杭州亚运会家门口卫冕失败，中国男篮不但未能兑现姚明曾经的“野心”，反而在亚洲都跌出一流行列，与当初打造有国际竞争力队伍的目标渐行渐远。

　　女篮重返巅峰是姚明任期内国字号球队少有的能拿得出手的成绩。毕竟在2016年里约奥运会上中国女篮的战绩是1胜4负无缘八强。经过六年打磨，姑娘们在2022年女篮世界杯上捧回了亚军，追平了中国女篮的史上最佳战绩，同时过去七年还两夺亚运会冠军，囊括大运会冠军和亚洲杯冠军，涌现了数名能在国际女子篮坛打出名堂的球星。然而这支被广泛关注的队伍在今夏巴黎奥运会上的表现是令人失望的，球队不但没打出世界杯亚军的风采，甚至都无法小组出线，兜兜转转却又回到了里约奥运时的排名境遇。加之三人篮球项目，在投入巨大的情况下也只是拿到奥运会参赛席位，根本无法复制三年前在东京站上领奖台的成绩。在巴黎奥运会上，中国篮球的表现是逊于上届的。

　　如此一来，国字号球队在两个奥运周期都交不出令人满意答卷，这个时候当初说过“我”来担责的姚明，的确没有更多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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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辞职是慎重思考后的决定

　　其实关于姚明是否应该辞职的声音并非巴黎奥运会后才出现，2019年男篮世界杯后、2022年男篮亚洲杯后、2023年男篮世界杯后以及亚运会后，舆论都曾出现过有关姚明功过的广泛讨论。姚明自己也曾在2023年于杭州接受新华社专访时提到过承担责任的两种办法，“我有两种办法可以承担责任。第一种承担过去的责任，辞职回家，上海离这(杭州)反正也挺近的。”他说，“第二种承担责任的办法，把这些东西积累下来，分析出来，设计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两种办法我都能接受。”而一年后，他真的辞去了职务，他说这是慎重思考之后做出的决定，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中国篮协，主要还是基于对中国篮球未来的考虑。

　　客观来看，姚明也许不是个成功的篮协主席，但他也不是碌碌无为的官员，他无法改变的客观问题是当今中国篮球的确缺乏优秀人才——且不论他自己领衔的“08黄金一代”，在那之前，中国男篮的人才库也会比如今更丰富，而现今最直观地看看CBA全明星赛阵容，球迷们恐怕也只能叹一句“想当年”。

　　而在他任职期间确实遇到过不少意料之外的困难，例如2019年NBA火箭队总经理莫雷的不当言论，使得原本在对接NBA资源这块拥有巨大优势的姚明任职期间和NBA鲜有合作往来；再如疫情带来的特殊影响，打乱了其原有的CBA商业发展计划，闭门办赛也难免造成球迷群体流失；而在处理一些影响中国篮球形象的棘手风波事件里，比如裁判判罚争议、劳资纷争、“饭圈”冲突等情况，姚明牵头的篮协都表现得有些力不从心，最典型的就是2023年初新疆男篮的退赛风波，后者直接将矛头公开对向了篮协，最终是需要更高层介入才得以解决，但这一事件至今对中国篮球有难以挽回的负面影响。

　　姚明辞职后，国家体育总局篮运管中心中国篮协联合党委书记、中国篮协副主席郭振明将接任篮协主席。姚明则表示：“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篮球都是我一直热爱的事业，今后希望大家和我一起继续支持中国篮球。”

　　专题采写：南都记者 汪雅云